被北上廣深綁架的中國年輕人.
正月快過完了,擠在北京地鐵的人堆里,書單君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:
有多少人年后選擇留在家鄉(xiāng),沒回北上廣?
網(wǎng)絡上流傳著這樣一句“名言”:北上廣容不下肉身,家鄉(xiāng)放不下靈魂。
有多少年輕人身處這個城市的時候,免不了抱怨加班、房租、交通、空氣質(zhì)量……
回到老家又會感嘆,混吃等死好無聊。
于是在飯桌上,面對那句“一個月才掙多少錢,還是回家工作吧”,還是嘴硬地頂了回去“人要是沒有理想和咸魚有什么區(qū)別”。

但躲得過親戚的魔鬼拷問,躲不過同學會的上奚落。
知乎上有個問題:如何看待同學聚會上的言論「我在四線城市跟你在一線城市的年薪一樣多(15萬元)」?
題主畢業(yè)于211大學,在一線城市工作,得知三本畢業(yè)后被家人安排在四線小城工作的老同學與自己收入相同后,心態(tài)徹底崩了。
在答案里不少人也在反思,支撐年輕人留在大城市打拼的究竟是什么。
1
當現(xiàn)實照進理想
曾經(jīng),對于小地方的孩子而言,改變命運的途徑就是:考上大學,到大城市工作。
但只有經(jīng)歷過才知道,這條路是多么的理想化。
紀錄片《父親》曾用45分鐘,展現(xiàn)了一個苦澀的現(xiàn)實。
2005年,在西安市的建筑工棚里,有個叫韓培印的老漢來回地轉(zhuǎn)悠著,拉下臉跟每個工友借錢,5塊10塊地湊足了兒子的生活費。
兒子韓勝利,在這座城市的某所高校念書,他吃最便宜的飯菜,利用課余時間在校園里撿空瓶,聽父親的話,不上網(wǎng),認真讀書,很懂事。
父親有一個記錄債務的小本本,里面除了賬目,還有寫給兒子的話,字里行間透著對大學生兒子的驕傲和期望:
“我兒勝利要在2013前后,也就是父親的60歲前后,咱們?nèi)业奖本┖煤玫耐鎺滋欤菚r候咱們大家都很有錢...”

為了讀大學,家里欠了幾萬塊錢,全家人一天天地盼著勝利能躍出農(nóng)門在城里找個好工作。
畢業(yè)季來臨,勝利雖然學習努力,但因為基礎太差,沒能通過英語四級測試。
性格內(nèi)向的他在招聘會上,一句話也不敢說。
再加上學的通訊專業(yè)本就冷門,一出校門,嚴峻的就業(yè)形勢和激烈的競爭就狠狠地給了他當頭一棒。
對工作,他的要求很低,只要單位能給個五六百元夠吃住,他就跟著干。
最終,勝利還是沒能留在西安,而是在青海的一個小縣城搞工程,條件很苦,月薪800元。
韓培印沒法接受這樣的現(xiàn)實,他想不通,為什么讀大學的兒子在城里找不到工作,掙的錢還沒自己在建筑工地多。

韓家父子的經(jīng)歷讓人鼻酸,有人哀其不幸,怒其不爭。
但成長環(huán)境和社會因素,是誰都不得不面對和承認的客觀現(xiàn)實。
當上升通道變的狹窄,無論畢業(yè)于哪所大學,都可能從事最基礎的工作。
前天早高峰,地鐵站的扶梯壞了,看見站臺下?lián)頂D的人潮,我身后的一個女孩感嘆:哇這么多“螻蟻”!
每天懷揣理想開始新一天的奮斗時,在這種場景中,會首先感受到自己的渺小。
微博上,類似#在北京多少錢一個月才夠花#的話題經(jīng)久不衰。
當現(xiàn)實照進理想,“大城市”不再閃閃發(fā)光,在房租和卡債支配的恐懼中,有多少人在“死扛”。

賈平凹在《帶燈》的后記里寫道:
一年一年地去,農(nóng)村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少,男的女的,聰明的和蠢笨的差不多都要進城去,他們很少有在城里真正討上好日子,但只要還混得每日能吃兩碗面條,他們就在城里漂呀,死也要做那里的鬼。
就像三和大神們,以天為蓋、以地為席,打一天零工,泡兩天網(wǎng)吧,過著沒有未來的生活,卻不愿回到老家。
因為出來混了這么多年,錢也沒掙到,沒有臉面回家。
維系他們的是城市的繁華,好像處處是機遇,衣錦還鄉(xiāng)的夢依然在延續(xù)。
北上廣沒有三和大神,但有一群“蹲族”,他們年輕,高學歷,無業(yè),宅在出租房里無所事事,卻依然不愿回到老家。
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與回家相比,留在那幾座一線城市更像是一種逃避。
寧愿委身于“城市”的黯淡角落,也不想灰頭土臉地回到小地方。
2
習慣了向前,就會忘了還有別的方向
與“蹲族”們形成對比的,是《三湘都市報》去年報道的一條新聞:清華畢業(yè)生回老家當保安。
二十多年前,理科狀元張曉勇考進了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(shù)專業(yè)。
畢業(yè)后,他曾在廣州的一家日化企業(yè)就職,不久被調(diào)任客服部,與自己向往的研發(fā)崗位漸行漸遠。
之后因父親生重病,他回到長沙,事業(yè)發(fā)展得不太順利,就在馬王堆陶瓷市場當起了保安。

張曉勇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經(jīng)歷,可網(wǎng)友們卻為他吵翻了天。
有人驚呼高等教育失敗,質(zhì)疑他浪費了教育資源,也有人為他感到不甘。
但張曉勇說:“從清華出來,有的說一定要當大官,有的(說)一定要掙大錢,有的(說)一定是要搞一個名成身就的科學家,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,我們那時候也不外乎有這些。實際上,我也是為了家庭,為了父母,早日走向社會工作崗位。”
當我們已經(jīng)習慣了向前,張曉勇的生活卻變成了一種“后退”的勵志。

關(guān)于“后退”,伊塔洛·卡爾維諾的《宇宙奇趣全集》里有個更荒誕的故事。
主人公Qfwfq是第一批爬上陸地的兩棲動物。
他有股子少年心氣,跑步、跳躍、戀愛、精力充沛,下決心要和高級陸生動物女友L11一起深入探索陸地。
Qfwfq的舅姥爺是條冥頑不化的老魚,至今依然生活在水里,這讓他感到很難堪。
可是礙于家族傳統(tǒng),他必須帶著女友L11來見見這個老頑固。
但令他沒想到是,L11一點兒也不排斥這種“落后”的生活,與舅姥爺初次相見,就熱烈地討論起了“水族生活”。
后來,L11跟舅姥爺學起了游泳,Qfwfq眼里一無是處的大海,在她眼里才是真正的世界。
一個高級動物怎么能游泳呢,Qfwfq覺得L11簡直是瘋了,他才不愿意選擇退化。
最終,L11成了舅姥爺?shù)呐笥选?br>
而誓與水族一刀兩斷的Qfwfq則繼續(xù)往前走。
他期待著進化成更高級的陸地生物,像他這一路的遇到的鴨嘴獸、長頸鹿、恐龍一樣。然而,他最終卻沒有成為他們中的一員。

如果把大海替換成老家的N線小城,陸地替換成北上廣深,這篇叫《水族舅姥爺》的小說,就是一個被老家同學碾壓的故事。
至于其中哪一個是老同學,哪一個被碾壓,不言而喻。
最終的大贏家,其實是女友L11,她好像完全不在乎什么先進落后、進化退化,一切選擇全憑開心愜意。
“適合養(yǎng)老”的老家,或許在別人眼里是片樂土。

3
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
日劇《東京女子圖鑒》,相信不少人都追過,書單君也是。
女主角綾從偏僻的城鎮(zhèn)來到繁華的東京工作生活,坦率地追隨著欲望,一步步靠近上層社會。
從20歲到40歲,她唯一的目標就是成為一個備受羨慕的成功女性。
為此,她離開貼心卻不求上進的鮮肉男友,結(jié)交了一個商業(yè)精英,卻沒料到對方是不婚主義。
感情受挫后,她將精力全部放在職場,打怪升級成女強人。

成功再次向她拋出誘餌,為了更精致更有品位的生活,她與有婦之夫發(fā)展了一段禁忌之戀。
周圍的女性朋友紛紛結(jié)婚生子,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拋棄了一般,于是急匆匆地找了個人湊合著結(jié)了婚。
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追求家庭幸福,卻猝不及防地發(fā)現(xiàn)丈夫出軌和別人有了孩子。
離婚后,綾原本打算放慢節(jié)奏,享受單身貴族的生活模式,但怎么也找不回內(nèi)心的平靜。
回到家鄉(xiāng)小鎮(zhèn),她偶遇了那個當年問自己理想的老師。
雖然被夸贊實現(xiàn)了理想,她卻覺得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了20年,自己如此失敗。

坐在家鄉(xiāng)慢悠悠的風景里,綾對著鏡頭說:
覺得我痛苦,看不起這樣的我嗎?說著不想變成我這個樣子,那就請你記。耗悻F(xiàn)在對我的這份優(yōu)越感,因為現(xiàn)在的你正是十年前的我,而現(xiàn)在的我正是十年后的你。
或許有人會說,綾的結(jié)局是因為她把“活成別人羨慕的樣子”當作理想。
但面對“一個月掙多少”、“談對象了嗎”、“買房買車了嗎”這些拷問,誰的心里不會生出“一定要爭口氣給他們看看”的想法?
于是有人租了幾萬元的包,手表,甚至豪車回家過年,不知不覺地被裹挾到世俗定義的成功里。
“有多少人選擇留在家鄉(xiāng),沒回北上廣”,其實并不一定是個傷感的話題。
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,如果北上廣留給你的只有虛榮的慰藉,即使擁有理想,也可能變成一條咸魚。
與其一邊焦慮一邊等死,不如認真思考哪里是更合適的土壤。其實無論在哪兒,你都有可能活成自己想成為的模樣。